这一切的一切在我五岁做数学题的时候崩溃大哭时就已有征兆。诚然这也是我日后会恨这个学科(数学)到产生数字障碍的有力证据之一,但证据并非征兆。征兆必须是悄无声息的,是不被在乎的,是后知后觉的,是悄然降临的。很显然,我五岁的时候没有做出来那道题然后崩溃大哭,父母老师尽到了成年人的职责对我说这不是你的错,扣分不是你的错,有失误不是你的错,没有人能轻松做到完美。我没有尽到小孩的责任:接受这种安慰然后成为能直面自己不完美的人。因为我根本不失为了扣分或者没做好而哭,我不是那么有羞耻心的人。我只是突然无法理解数字串联在一起要让我干什么,于是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痛的错觉。 5岁的我会说自己胃痛,现在的我会说假设我的思维是类似肠子的器官,那感觉就是直肠被人扯出来系了个蝴蝶结。
从此又能看出另一个矛盾之所在,称其为错觉并不是因为我不痛,我痛得快死了,但找不到是哪里痛,只好虚构一个所谓的思维直肠来解释这一切。后来渐渐明白,好像流多少血都不会哭,快窒息的时候不会哭,快在游泳池里淹死的时候不会哭——当然,痛是一样的痛——我只有在面对这种蝴蝶结的时候会痛不欲生到嚎啕大哭。好消息是这种时刻没多少,大多都会在蝴蝶结成型前被我扯着边角悄然消解,加之我很久不哭了,几乎彻底忘记对着莫名其妙的东西呕吐流泪到底是什么体验。至此这种习惯退居幕后,从经验演化成了征兆。

按理说即使我忘记了此中体验,那也不该对它毫无防备。遗憾的是这种体验再次席卷而来时,17岁的我同时经受了一个彻底的真情流露时刻。如同齐奥朗所说,“彻底混乱的感受!无法区分、澄清、理解或欣赏!”,这就是绝对的真情流露。所以人被允许在这种混乱中把痛误认为成一种积极的感情。齐奥朗说这种时刻将哲学家卷入一出戏,让它们在台上被迫扮演诗人以至于无力思考。那我又算什么呢?我本来打算当诗人的,结果在这出我最终得以扮演我的戏里,物理学之后的那只看不见的手突然抓住了那个看不见的器官,缓慢地、悄无声息地在我以为自由的时候把它系成了完美的圆。当真情流露的混乱退却,这出戏里只剩下我和一条鲜血淋漓的肠子,于是我开始感觉到痛,征兆开始发光。

无法移开视线。